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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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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雲畫離開上京,一並帶走的還有她在上京的兩個門徒,想必是真的不打算再回上京了。

啟明帝知道雲畫回上京的事時,雲畫已經離開了,只差人給啟明帝送了一封信,信上只有幾個字:“望陛下能夠善待天璇國的百姓,珍重!”

因為雲滅輕易被林毓容殺掉的事,啟明帝沒有期望雲畫回來幫他制服林毓容,但作為天璇國的君王,他對雲門的知曉比其他人深。

他雖然不敢再對林毓容生出報覆的心思,也對陸曜的折子有求必應,心裏卻隱秘的希冀著雲門為雲滅報仇。

然而雲畫歸京再離京,沒有如先前那般提前告知他,甚至也未來見他,只留下一封意味不明的書信,讓啟明帝那點隱秘的希冀徹底破滅。

那一日,縱然伺候的宮女太監已經極為小心,卻依舊被盛怒的啟明帝處死了二十多個人。

這是這一個月以來,啟明帝在同一天中處死宮女太監最多的一次,就連啟明帝的心腹、善於察言觀色的盛公公也被打了三十大板。

陸曜得到這個消息時,沈默了好一會。

啟明帝身上的傷早好了,負責給他診治的太醫毫無意外被處死了。

不但如此,啟明帝還準備將診治太醫的家人一並處死,陸曜出手這才保下了太醫的家人。

啟明帝的做法已經接近瘋癲,陸曜原本以為啟明帝在傷好之後,考慮到江山社稷會冷靜下來,做事也會收斂一些,卻不想他的暴行一直在變本加厲。

如此下去,啟明帝的暴行遲早會波及整個天璇國。

這樣的啟明帝,真的能如林毓容計劃那般將皇位再坐穩十幾年嗎?

再想到雲畫大師的卦象,愁雲浮上陸曜的心頭。

若是亂世提前爆發,而他又沒有準備充分,受苦受罪的只能是天璇國百姓。

陸曜的擔憂找不到人說,想和林毓容探討,但林毓容漠然的樣子,讓他又憋了回去。

只是陸曜自己都沒發現,靜下來的林毓容一直都是漠然的樣子,只對著逸哥兒時眼裏才會染上笑意。

從前他也未在意過林毓容漠然的樣子,如今不知怎的卻是在意了。

於是接連幾天,林毓容牽引靈氣幫陸曜修覆肺腑時,陸曜都並不主動說話。

然而林毓容除了逸哥兒,本就沒有太多可以和陸曜說的話,陸曜不主動說話,兩人之間更沈默了。

只在逸哥兒玩鬧時,陸曜才會恢覆從前的樣子。

林毓容其實發覺了陸曜的異樣,但她沒多想,她只當陸曜是因為啟明帝近來的行為才如此。

因而她每日幫陸曜修覆身體之後,就會帶著逸哥兒離開,想著給陸曜留下時間和空間慢慢接受啟明帝的轉變。

然陸曜不知道林毓容的想法,憋悶的不行。

直到第五日,陸曜在東廂房等著林毓容出現時,突然靈光一閃,陡然發現自己最近的行為很是反常。

他對於自己反常的行為有些迷茫,還沒理清頭緒林毓容便抱著逸哥兒進來了。

陸曜朝著林毓容望過去,見她今日穿著一件水青色束腰長裙,頭發只用簪子隨意固定住了,並沒有梳天璇國流行的女子發髻。

林毓容這樣的打扮看起來少了些女性的婉約和柔美,卻添了幾分英氣,陸曜的眼神一時有些移不開。

林毓容覺察到陸曜有些異樣的眼神,低頭打量了自己一眼,只不過換了一套顏色的衣裙,並無別的改變。

“看什麽呢?”林毓容不解,因此直接問道。

“啊?沒什麽……”陸曜回神,耳尖微微泛紅。

林毓容狐疑的將逸哥兒放在床上,伸手握著陸曜的手腕準備牽引靈氣給他修覆肺腑。

哪成想林毓容剛一碰到陸曜的手腕,他便猛的將手縮了回去。

林毓容楞住了,陸曜自己也楞住了,兩人面面相覷,氣氛一時有些詭異,就連自顧自玩著的逸哥兒也感受到了,擡頭疑惑的瞅著兩人。

“咳……”陸曜輕咳一聲,掩飾著尷尬道,“剛剛走神了……”

林毓容以為陸曜身體不舒服,皺著眉頭對他道:“身體若是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及時說出來。”

陸曜的臉頰也開始發燒,他訕訕的將手伸過去,同時否認道:“身體沒有不舒服。”

林毓容也沒再說什麽,只是在給陸曜修覆身體的同時在腦海裏問009:“他身體有什麽不對勁嗎?”

【宿主請稍等……】009開始掃描陸曜的身體狀況。

【宿主,陸曜的身體恢覆很好。在宿主牽引靈氣修覆的基礎上,配合使用雲畫送來的藥,陸曜的身體很快就能恢覆到與從前一般無二,甚至比從前的身體更加健康。】

“雲畫送來的藥不錯,你最近恢覆的比之前更快,之後我會吩咐阿福每天扶你去院子走走。”既然陸曜身體沒什麽問題,林毓容理所當然認為陸曜應該是長時間待在東廂房這塊狹小的地方,待出毛病了。

此時被林毓容握著手腕的陸曜,腦子有些迷糊,聽到林毓容的話也沒思考就點頭答應了。

直到林毓容放開陸曜的手腕,他腦子才恢覆了些清明。

陸曜不是個不谙世事的毛頭小子,對於自己的異樣也有了些判斷。

可他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判斷,更是知曉林毓容對他絕對沒有這方面的意思。

因而他此時竟是和林毓容的想法一樣,他是長時間待在東廂房這塊狹小的地方,待出毛病了,等到身體好了應該就好了。

林毓容幫陸曜修覆身體後就離開了,離開後喚來了阿福帶陸曜出去散步。

然以為自己在東廂房待出毛病的陸曜並沒有因為阿福帶他到院子散步而改變什麽。

似乎那次無意中的賭氣,讓他打開了一扇了不得的門,這門讓他在被林毓容觸碰時變得緊張,讓他在見不到林毓容時忍不住想念,讓他面對林毓容漠然的樣子時心塞亦心疼。

陸曜清晰的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他也清晰的知道他完了。因為他明白對林毓容眼裏,他只是一個角色---逸哥兒的父親,就如阿福,只不過是陸府的管家。

可是知道歸知道,然感情這東西最沒道理,他甚至連林毓容什麽時候闖進他心裏的都不知道。

每到夜深人靜時,他總忍不住想,林毓容到底是怎樣一個女子?

他想他從前是沒見過林毓容這樣的女子的。

面對林震這種無恥之人時沈穩自信,將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面對啟明帝這種強權之人時自信張揚,無所畏懼。面對雲滅這種心狠手辣之人時幹脆果決,沒有半點拖泥帶水,比之他所見的男子,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樣的林毓容,又怎麽不叫他心折?

可若是如此,那也該是欣賞多過心悅,而他明明白白知道自己是心悅多過欣賞。

林毓容對著逸哥兒溫柔笑著時,他會忍不住嘴角上揚,林毓容眼神中偶爾流露出孤獨和冷意時,他會忍不住心疼難過。

從前沒理清自己感情時,這些都被他自己忽視掉了,如今明了了自己心意,再回想曾經的自己,才發現一切早已經發生。

理清了自己感情的陸曜,在面對林毓容時反倒淡定了許多,他克制的隱藏起了自己的心思。

而林毓容理所當然的以為,陸曜這是恢覆了正常的表現。

日子一日一日過去,陸曜的身體漸漸恢覆。

待陸曜已經能夠自行下地行走時,逸哥兒冊封大典的日子也就定了下來。

啟明帝不知是做戲,還是真的怕了林毓容,除了給陸府的那封聖旨比較敷衍外,其他一切都準備的很隆重。

從欽天監選擇冊封的日子,到給逸哥兒準備的親王服,再到禮部準備的冊封大典,都讓林毓容挑不出半點錯來。

只是冊封大典當日,許多朝臣見阻止不了啟明帝冊封逸哥兒的“決心”,大部分都稱病未參加,啟明帝也樂得見到這一幕,卻又假惺惺下旨勒令這些朝臣必須出席。

陸曜出面才阻止了啟明帝這一行為。

冊封大典完成之後,逸哥兒被封為異姓王的聖旨昭告天下,這一次陸曜要求啟明帝加了冊封逸哥兒的理由:首輔陸曜舍命護駕,朕感念陸曜護駕之功,特賜其子逸哥兒為異姓親王逸王,封地南阜。

陸曜舍命護駕?什麽時候的事?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麽大事?

眾朝臣看到啟明帝冊封逸哥兒的理由,迷茫且懷疑。

然無論朝臣信不信,又怎麽想逸哥兒被冊封之事,反正天下的百姓是信了。

李縣令收到這一消息時,同樣迷惘了好一會。

在瘟疫之事上,他明顯的感知到啟明帝對陸曜的不滿,結果還沒過去多久,陸曜的兒子就被賜為異姓王了,理由是陸曜舍命護駕。

這發展有些出乎李縣令的預料,難道是他誤會了什麽?

李縣令很快否定了這種想法,他直覺啟明帝和陸曜之間絕對沒這麽簡單。

陸曜私自救助鳳慶縣的瘟疫,啟明帝火焚瘟疫之人的旨意,他同陸曜違抗了啟明帝的聖旨還扣押了來傳旨的公公和侍衛,啟明帝卻沒動他……

這樁樁件件不合常理的事情都告訴他事情沒有看起來那麽簡單,但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他不知道啟明帝和陸曜之間到底怎麽回事,他只想繼續做好鳳慶縣的縣令,造福這一方百姓。

冊封大典過去不久,陸曜身體也徹底恢覆了,他們就準備前往南阜封地了。

前往南阜封地,陸曜安排分三批前往。

第一批是在冊封大典第二天,阿福帶著陸府願意跟去南阜的人以及陸府必須的物品出發。

阿福當了陸府多年的管家,知道陸曜和原主的一應喜好,又是陸曜能夠信任的人,自然就作為第一批人出發了。

不過阿福離開之前,陸曜特意問過了林毓容的喜好,打算讓阿福過去之後完全按照林毓容的喜好來處理有關林毓容的一切。

卻沒想林毓容想了下,只給了陸曜四個字:一切照舊!

陸曜不清楚林毓容的‘一切照舊’是因為她和原主喜好相同,還是因為她根本就無所謂。

但當他看到林毓容眼裏一閃而過的漠然時,他想林毓容大概是不在乎。

可什麽樣的環境會讓一個人對於衣食住行無所謂了?就連原主都會有自己的喜好。

“你從前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

林毓容來到這方世界已經半年多了,陸曜從來沒有問過林毓容她原來的世界是什麽樣的。

林毓容想了想,道:“一個弱肉強食的地方。”

在回答陸曜時,林毓容的聲音淡漠的沒有絲毫感情,眸子裏有些冷意。

陸曜慣會察言觀色,林毓容雖然回答的很模糊籠統,但結合林毓容先前的行事作風,陸曜還是能夠猜到林毓容在她先前世界的生活。

陸曜的心有些疼。

如果一個人活的天真浪漫,那一定是她身邊的環境讓她能夠有天真浪漫的資本,如果一個人變得強大漠視,那也一定是她身邊的環境讓她不得不強大起來。

強大起來並沒有什麽不好,可他想強大的林毓容也能有天真浪漫的笑顏。

所以原本要隨第二批人一起去南阜的陸曜,臨時改了主意。

第二批出發的人依舊按照之前的計劃出發,只是他和林毓容以及逸哥兒單獨一路。

除他們之外,隨行的還有紅袖、楊亮以及易風。

他想帶著林毓容和逸哥兒一路游山玩水,他想讓林毓容去看看江山如畫的風景,他想讓林毓容去嘗嘗令人回味的美食。

他知道修道一道很是清苦,他知道林毓容口中“弱肉強食”的世界肯定比他想象的還要殘酷,所以在這平和的天璇國,他想給林毓容一種平和的生活。

而林毓容對此並沒有異議。

從農家女成為修真著,林毓容吃得苦不是常人所能想象到的。

元嬰渡劫失敗,讓她機緣巧合下來到這類似世外桃源的天璇國,以另一個人的身份經歷另一種生活,又何嘗不是一種享受?

雖然她並不想長此以往的享受下去,但若將其當做她漫漫餘生的一次旅行,也未嘗不可。

況且這場旅行還有可愛的逸哥兒作陪,這於慣常獨來獨往的林毓容來說,也是另一種體驗。

出發那日,啟明帝派了盛公公來送陸曜他們。

雲畫悄無聲息離開上京的行為,讓啟明帝待林毓容的態度愈發小心翼翼起來,因而盛公公帶來的好些東西都是出行必不可少卻又無比精致的東西,一般人是沒辦法享受的。

就像用極其難得的雪狐貍毛制成的披風和圍脖,啟明帝一下就送來了三套。

林毓容大方的接受了盛公公帶來的東西,然後將一臉忐忑的盛公公打發了回去。

朝臣沒人來送陸曜。

也沒人敢來送陸曜。

出發後,林毓容、陸曜以及逸哥兒三人一輛馬車,楊亮和易風騎馬。

如今已到初秋,上京的天氣漸漸轉涼。而南阜因為在南方,天氣還很熱,眾人就沒帶太多厚衣服,只兩匹馬兩輛馬車便上路了。

路線是陸曜提前規劃好的,沒有選擇最近的道,也沒選擇最寬闊的道,而是提前差人打聽了從上京到南阜中間的美食美景。

第一個地點是上京郊外的楓林。

火紅的楓林映照著傍晚的夕陽,紛飛的楓葉鋪就長長的林蔭道。

林毓容抱著逸哥兒從馬車上下來時,便如入了畫卷,就連逸哥兒望著眼前的一片火紅也忍不住睜大了圓溜溜的眼睛。

“娘親……我下去……”逸哥兒扭著身子迫不及待想要踩上厚實的楓葉。

林毓容笑著將逸哥兒放下,逸哥兒便搖搖晃晃在厚厚的楓葉上踩來踩去,一邊踩一邊笑,混著“嘎吱嘎吱”的樹葉聲竟是異常和諧。

林毓容笑著跟在逸哥兒身後,眼眸裏難得染上笑意。

更美的風景林毓容不是沒見過,卻是沒有一次能像現在這邊愜意的享受。

而陸曜則跟在逸哥兒和林毓容身後,笑望著走在他前面一大一小的兩人。

待到逸哥兒新鮮夠了,就回過頭來抱林毓容大腿,林毓容以為逸哥兒累了想伸手撈起他,逸哥兒卻又笑著跑向陸曜。

陸曜作勢也要抱他,他又嘻嘻哈哈向林毓容跑去。

如此反覆,樂此不疲。

短短兩百米的林蔭道,楞是叫逸哥兒折騰出半個時辰。

走過長長的林蔭道,是一大片的草地和湖泊。易風和紅袖他們早已捉好了魚生好了火,只待陸曜他們到了就能開始烤了。

為什麽一定要等陸曜到了才能烤,主要是陸曜交代了要自己親自烤,紅袖和易風樂得撮合兩人,楊亮則無所謂。

不過陸曜他們到了,紅袖他們便自覺要回馬車。

“你們不吃嗎?”林毓容此時心情很好,見紅袖他們要走便問道。

“我們已經吃了,這是特意留給夫人和小公子的。”紅袖揉著肚子一臉饜足。

“那你們回去休息吧。”

得了林毓容首肯,紅袖和易風他們迅速離開。

陸曜此時正在處理活魚,逸哥兒站在陸曜旁邊眼睛都不眨的盯著,整個一好奇寶寶。

陸曜殺魚時原本想避著逸哥兒,卻見他半點都不害怕的,還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戳魚一張一合的嘴巴。

林毓容見狀笑了笑,也挽起袖子蹲在陸曜旁邊開始處理魚,陸曜攔住了林毓容。

“你和逸哥兒看著就行,我的烤魚的手藝還是很不錯的。”

陸曜說這話時,挽著褲腿、擼著袖子,手上握著一條處理了一半的魚。然他看起來依舊是個翩翩公子的模樣,卻又奇異的讓林毓容想起在村裏時,那些下地的莊稼漢。

村裏的記憶是林毓容最不願想起的記憶,此時卻不覺得反感,甚至有些想笑。

“噗嗤……”林毓容也當真笑了出來。

陸曜不知道林毓容怎地突然笑了,逸哥兒也好奇的望著林毓容。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一更,明天恢覆日更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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